怪事年年有,但是今年的怪事却有点出奇。据媒体披露,1月30日,一则有关“热烈祝贺新邵县成功纳入国家集中连片特困地区,成为新时期国家扶贫攻坚的主战场——中共新邵县委、新邵人民政府宣”的微博图片在网上引发疯狂转载。30日下午,新邵县县委宣传部一负责人回应称,广告牌内容并非县委办公室和宣传部授意刊登,双方事先均对此不知情。
长久以来,鲜有人沾的贫困如今却成了一些地方政府的招牌,这的确是一个让人匪夷所思的问题。如果说国家期望通过扶贫开发让这些地方的人们脱贫致富,那么这种贫困宣传折射的就是当今政府官员扭曲的发展思维,说直白一点,就是期望依赖发展的扭曲心态。而这种扭曲的心态又极大地阻碍了当地居民脱贫致富的道路。
众所周知,国家确立贫困县政策的初衷,是希望通过扶贫帮助一些贫穷落后地区脱贫致富,缩小地区之间的贫富差距。可以说,在过去的几十年发展中,这项政策对于促进整个国民经济的协调发展有着重要作用,但是在实施过程中却暴露出弊病来。很多地方为了能够争取这顶“穷帽子”,不惜采取弄虚作假的方式混淆视听,甚至不惜举全县之财力来攻坚,走后门、跑关系者络绎不绝。
一方面,国家花费大量的大量财力、物力、人力和精力帮扶贫困县脱贫,但是贫困的问题不但没有减轻,反而出现更多的贫困县。另一方面,贫困的背后却是另一方景象,政府财政富得流油,百姓穷的叮当响。这样的对比告诉我们,数十年的扶贫政策需要有一个新的机制来进一步的推动,使得扶贫落实到需要的地方,而不是成为政府的形象。
可以看到,“有了帽子不想摘,没有帽子的积极争取”,仍是对贫困县认定现状最精准的概括。而“富县戴穷帽”的问题也不乏其数,在各省区确定本地“国贫县”时,乐意戴贫困帽、争着戴贫困帽已成为一种流行的意识和观念。2004年,陕西省全省经济发展排名公布,5强县中居然有4个是贫困县,令人咋舌。无独有偶,号称“内蒙古第一县”的准格尔旗,其财政实力甚至超过一个下辖数个旗县的盟或市,但至今仍戴着“国家扶贫开发重点县”的“帽子”,享受着各种扶贫优惠政策和扶贫资金的支持。近几年,贫困县斥巨资修建形象工程更是经常见诸报端,也因此备受质疑。经济强县该不该戴贫困帽,贫困帽是否“终身制”的议论由此引发。
然而,透过这些富县戴穷帽子以及争着带穷帽子现象的背后,实际上,贫困县并不是经济社会发展缓慢的标志,而是可以带来实惠的荣誉。按照规定,由国家确定的贫困县,国家给予扶贫贷款、以工代赈资金、财政扶贫资金等专项扶贫资金。在教育、招商引资等各个领域,国家都有明文规定的优惠政策。除国家的扶贫专项资金外,还有部门的资金支持,各垂直管理部门可直接向其上级主管部门争取可观的资金支持。此外,每个贫困县都有中央国家机关、大中型企业定点帮扶,以及发达地区对贫困地区的对口帮扶。这些帮扶单位不仅带来了大量的资金,而且也带来了贫困县所急需的技术、人才和项目。至为关键的是,贫困县里出干部,贫困县的领导干部换得比别的县勤,有的干了一两年就提升。老百姓说,我们贫困县成了领导干部的培训基地。
正是由于长久以来的扶贫政策的僵化,导致了贫困地区成为领导干部升迁的砝码,而且也造成了在贫困地区的领导干部挖空心思关注个人升迁问题,而不是想怎么为当地脱贫致富。各种政绩、形象工程以及政府官员的腐败成为了最明显的信号。“我到所谓的一个贫困县去讲课。就餐时,一进门,三大桌子酒席,中华烟、茅台伺候,我都晕了,心思这哪是贫困县啊?县城最豪华、堂皇的一座楼就是县政府,二十多层,办公室满满当当。县政府养那些人,县财政都不够。”中欧国际工商学院经济学与金融学教授许小年如是说。遗憾的是,他描述的这种现象并非个例。
一些国家级贫困县不仅在吃喝上花钱大手大脚,还乐此不疲地修建豪华办公楼。根据统计近年因兴建豪华办公楼被媒体曝光的国家级贫困县:陕西横山县,花费约1亿元修建高23层的政府办公大楼;河南宁陵县,斥资千万兴建机关办公楼建筑群;河南固始县,行政服务中心总建筑面积达3万平方米,耗资2亿元。领导干部的腐败也是同样赫然在目,国家级贫困县甘肃宕昌县原县委书记王先民就是这样的“精英”。据报道,王先民在1212天内共敛财1000余万元,平均每天受贿在万元左右,可谓日进斗金。
这些贫困县是真的“缺钱”,还是为了“捞钱”?穷的是县领导,还是老百姓?可见,从富县戴穷帽子到穷县争抢贫困帽子,再到大肆贺喜穷帽子,这些现象一方面说明这些地方的穷只是普通老百姓穷,地方政府不穷,另一方面说明国家级贫困县这一制度设计存在不少漏洞,如今若通过提高进入门槛来弥补缺陷已没有多大意义,理应调整或取消国家级贫困县制度。